【聯合報╱陳家如/高雄醫學大學六年級醫學生】 在醫院,常可接觸許多經驗豐富、醫術精湛的老醫師。對我來說,他們都是非常神奇、謎樣的人物。 曾聽一個肝膽內科醫師說:「肝硬化的病人,代謝物無法從正常管道排泄出去,有些揮發性小分子,只好從呼氣排出。」 我疑惑地問:「所以,他們呼出來的空氣氣味,會跟一般人不一樣囉?」 老師笑了笑:「對呀!其實我病人看多、看久了,病人在我面前,開始敘述症狀,我聞到他嘴裡冒出的氣息,就可以猜出一半,他是不是有肝硬化的現象了……。 」 去復健科時,西醫的老師還兼修了一點中醫的針灸。一個中年女病人進來,抱怨頭很痛,不知什麼緣故,看了很多醫師都沒有效。病人的女兒一臉擔憂,在一旁接話:「對呀,媽媽痛很久了,一陣一陣抽痛,也找不出原因。」 我看著老師,摸摸病人的頭、摸摸病人的手、摸摸病人的腿,然後說,這是你氣血循環不好的關係,接著講解了人身體氣血和穴道的關係,然後以非常「優雅」的姿勢,按了病人「手腕上」的一個穴道。按了好幾下,「妳是不是覺得已經不痛了?」病人驚奇地說:「真的耶!」 到耳鼻喉科時,一個天生小耳症的病人,一出生有個耳朵幾乎沒有了,只剩一小片。老師第一次手術先取出病人胸部的肋軟骨,雕刻出耳朵軟骨的外貌後,再放到小耳的肌肉內,大概等三到六個月,軟骨與肌肉生長成熟後,再進行第二次手術,分離軟骨與耳背,塑出立體外耳形狀,即有重建的新的漂亮耳朵。 老師秀出投影片,先是手術前,只有一邊耳朵的樣子,後來是重建過後,小孩正常對稱的新耳朵。「天呀!這根本就是真的耳朵啊!到底怎麼做的?」我心中大叫。 至今我對這些一件又一件如魔術般的事件、這些優雅的知識與風範、這些嘖嘖稱奇的醫術,依舊困惑與敬畏,感到幾乎不可觸及。 穿著白袍的老醫師,是一座山,嚴肅、沉默、而優雅。遠看雄偉巍峨,不過一走進去就迷路了。每當我看著老醫師們身上穿著的白袍,深深覺得:這絕不是一件普通的、白色的衣服;或許,它是一件魔法師的袍子。 2007/10/05 聯合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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